不知容谡从哪儿摸出一把伞,高高撑开,挡住了刀子一样的冷雪。
“听起来,你的日子似乎比楚决明还要惨。”
容谡半是肯定半犹豫地说出了这话。
不过很快,容谡就侧过身体,笑意盈面地贴近伞下的沈昱。
“所以你觉得,会是她杀了徐昭仪吗?”
“是的话,我可是要杀了她的。”
沈昱避开了容谡,一个眼神都没有看过去,只冷淡地说着,“宫中有载,九殿下出生芳岚殿不久,徐昭仪即体虚病弱,症若疯迷,随后抛白绫悬上。宫中鉴察都找不出异样的事情,你为何会如此笃定?”
容谡自觉离远了,他握住伞柄的手指动了动,似乎是忽视了沈昱的疑惑,他敛下眸子,轻声发问。
“是个好人,就不会为了谁而杀人吗?”
似是自问自答,又是在问沈昱。
沈昱没回话。
马车迎面而来,容谡为了避开为首的楚决明,撑着遮雪伞拐去了另一个巷口。
雪碎碎落落地沾上了沈昱的眉眼,却毫不掩盖兰玉之姿,在听到楚隽意味深长的“沈舒白”三字时,他微微抬眼。
楚隽看他的目光中带着不善与不解。
“真巧。”
沈昱只摇了头,说:“不巧。”
他抱着楚琅华在楚隽的寒意中上了马车。
马车果然一早添了暖炉,许是外界的暖意化开了楚琅华缠着他衣角的手指,不一会儿她就松开手。
沈昱将她安置好之后,才跨出车外。
向楚隽说辞意后,对方不冷不热地道了句“多谢”。
“宝庆能遇见你,真是极好。”
话虽如此,但沈昱真是一点瞧不出楚隽所说的好。
“殿下好走。”他朝楚隽拜了一礼。
沈昱的披风还在楚琅华身上,风雪里,身形越发单薄清寂。
他抹开了一粒落在指腹的雪星,化开的雪渍冰凉一片。
马车渐渐走远,他心底奇怪又迷茫地念了声:“宝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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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停后,就是雪压琼枝三千林。
入梧桐不怕冷,站在漆木笼架上,呜呜呜地小声叫,也不知在开心什么。
楚琅华趴在美人靠上看园中新栽的梧桐树,百无聊赖地提着平春枝幽幽叹气。
那日被楚隽送回来之后,宫里来了御令。
前来通传的宫侍虽然说得委婉又小心,但楚琅华一听明白了,她被禁足了。
可她却不明白这是为何。
从城外回来,不幸走失,这并非是她的过错,何以要禁她的足?
她问前来探望她的楚隽,楚隽起初默声不语,楚琅华再问之后,就是有些冷淡的一句,“都是为了你好。”
仅这一句,便噎住了楚琅华所有想说的撒娇撒痴之词。
转眼已是半月有余,小雪新停,楚琅华入冬以来收到的第一份礼物竟是一双冬靴。
粉白的梅花,绀青鞋面,看着就知它柔软暖和。
再一看送来的人,却是陈家的小郎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