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径直入了内室,才要宽去外裳,忽然觉得哪里不对,一回头就见有男子跪坐于窗下小榻上。

穆明珠压下惊骇,定睛一看,认出正是林然,才松了口气。

原来马球场上,樱红得穆明珠吩咐,将林然接回了公主府,却不知该如何处置,给人沐浴梳洗后,只能按照“正常”的流程,把人送到内室来等着。

此时林然跪坐在小榻上,梳洗过的乌发披散在身后,着素色中衣,配合着他白皙腼腆的模样,倒真有几分以色侍人的味道。只是他手中紧紧攥着一物,细看却是一枚赛场上所用的彩毬。这等彩毬以轻巧的木头制成,中间镂空,外面涂色雕饰,被他握在手中,只露出斑斓的色彩。

穆明珠解衣襟的动作一停,只扯了扯领口,透出一口气来,笑道:“你是要拿这彩毬来敲本殿的脑袋不成?”

“不……”林然一颤,握着彩毬的手松开,那彩毬便骨碌碌滚向榻边,落在地上,最后停在了穆明珠脚边。

林然垂首望着那彩毬、和彩毬一旁属于公主殿下的锦履,脸上红一阵青一阵,不难想象在穆明珠回来之前,他独自经历了怎样复杂的心路历程。

穆明珠弯腰,捡起那枚彩毬,慢悠悠往小榻走去,想坐下歇一歇。

林然却像是触电般跃起来,又强迫自己跪伏下去,俯首颤声道:“殿下,草民感激您今日施以援手,救命之恩,草民没齿难忘。”

穆明珠轻轻挑眉,这人倒是聪明,先拿话把她架在这里——设若她真有非分之想,也该不好意思下手了。

她施施然坐下来,“所以?”

林然不敢抬头,恳切道:“草民虽然卑贱,祖上却也是南渡而来,愿承父祖之志,北上讨贼,只求殿下给草民一个机会,草民纵然血洒大江,也绝不后悔。”他句句慷慨,倒是极有气魄。

穆明珠歪靠在枕上,本是顺手救他,此时倒真有了几分兴趣,道:“抬起头来,让本殿瞧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