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内心,顿时涌起一阵复杂的感动。
“ta哭了。”佟冉对上官珒说,“帮我翻译一下好吗,我想知道,她为什么会看哭?”
上官珒应了声。
听筒里很快传来他和ta的交谈,ta说话间还带着鼻音,她的情绪似乎仍停留在戏里,还为梁祝的悲剧爱情而神伤。
过了一会儿,上官珒用中文回复佟冉:“ta说,中国的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让她想起了西方的《罗密欧与朱丽叶》,她觉得很悲伤。”
“可是她明明听不懂京剧的唱词。”佟冉提出质疑。
“京剧的艺术表现手法只有唱词?”上官珒问。
这一问,仿佛问进了佟冉的灵魂深处。
“不,京剧的艺术表现手法并不只有唱,唱、念、做、打、舞,手、眼、身、法、步,笑、喜、怒、痴、嗔,这些全部加在一起,才是京剧。”
“对,正如你说说,京剧是一门综合性极高的艺术。所以单从唱、念两个盲点,就得出‘对牛弹琴’的定论,是不是太过狭隘?”
佟冉一怔。
随即反应过来,刚才他们的手机语音通话功能一直开着,所以洗手间前的那一番话,上官珒一定也是听到了的。
狭隘。
是的,可不就是狭隘。
东方有梁山伯与祝英台,西方有罗密欧与朱丽叶,这说明,情与爱这个永恒的主题是不分国界的,同样,作为情与爱表达传承的形式,文化和艺术的感染力,更是不分国界的。
上官珒是在提醒她,她完全不需要因为别人的一隅之说而质疑自己的判断。
“谢谢。”佟冉道。
“谢什么?”
“你说不客气就好了。”
“ok,不客气。”他异常乖顺。
佟冉扬唇:“ta还说了什么?”
“她还说,梁祝最后为爱化蝶的结局她很感动,她希望自己也能拥有矢志不渝的爱情。”
“她与二哥现在不是很好嘛。”
“一段感情是否配得上‘矢志不渝’这四个字,是两个人都走到人生的尽头时,才可以下结论的。”
“也对,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。”
“你觉得你可以做到吗?”上官珒忽然认真地问。
佟冉犹豫:“我不确定。既然是走到人生尽头才可以盖棺定论的事,我现在怎么说得好呢,谁也说不好吧。”
“不。”上官珒坚定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,“阿冉,我觉得我可以。”
--?--
ta看戏看上了瘾,上午场结束后,她让佟冉帮忙叫了个肯德基的外卖,直接在剧院里等下午场。下午场是《霸王别姬》,卞廷川的戏。
卞廷川版的虞姬一上场,ta就陷入了痴迷,虽然上官珒溜号没翻译这段,但佟冉从ta夸张的肢体语言也能看得出来,卞廷川的扮相对她来说有多惊艳。
是啊,他一直都是这样的,上了戏台,就是最耀眼的星。
佟冉坐在观众席默默地注视着卞廷川,上次争吵过后,他们再没有说过话,迎面碰到,也像是陌生人见了陌生人。曾经的亲密,不知怎么就化成了尖锐的利刃,而刺出的,是如今的生分。
她正想着,ta又发问了。
佟冉以为上官珒会溜号到底,却听上官珒的声音再次从听筒里传出来:“那个演虞姬的男人,一直都反串女人吗?”
他语气怪异,仿佛并不想深究卞廷川的话题。
佟冉琢磨了一下,又觉得是自己多心。
这毕竟是ta的问题,上官珒只是翻译而已,应该不会带个人情绪。
佟冉冲ta摇摇头:“在戏曲中,反串并不是一般人所理解的串性别,戏曲中的反串,是指串行当。我师兄他本来学习和演出的就是青衣,是女性角色,所以,他饰演虞姬并不算反串,若是他演霸王,那才是反串呢。”
ta似懂非懂:“你们中华文化太复杂了。”
“其实也没那么复杂,因为早年间封建思想严重,不允许女性抛头露面,所以唱戏的都是男人,女性角色也只能由男人饰演,称为‘乾旦’。”
“那女性也会演男性角色吗?”
“当然。清末民初,风气逐渐开放,女演员有机会登台了,但那时男女还不能同台,所以,有了‘坤班’、‘坤生’、‘坤净’,男人的角色,女人一样能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