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莲轻轻地走到硝子身后站定，也终于能听清老人在诉说的话语了。

老人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来，只是他的小孙子得了怪病，明明双腿健全却完全无法站立。正常人家的孩子这个岁数早就能跑跑跳跳了，他家的孩子却越发瘦弱。

“希望两位大人能救救我可怜的孙儿，他才三岁，怎么就要经受如此折磨！”

老人说着说着，趴伏在地痛哭起来。

嘉拉凡面露不忍，上前一步将委顿在地的老人扶起来。

“您家在哪里？孙儿今日状况如何？我们可以随您一道回去看看。”

老人感激不已，似是又生出了不少气力，连忙将身后一步远的竹篓挪到身前，从里面抱出一个瘦骨嶙峋、脚腕细的如同筷子一般的幼童。

嘉拉凡见状解下自己纯白的圣袍，铺在地上，丝毫不顾地上的脏污。

伊莲跟在家入硝子身边，侧头留意着嘉拉凡的表情，紧张焦急的表情不似作伪。

可是，她清楚地记得，在光之城外拉姆村中那个失血过多的少年，半点缓解伤势的处理都没得到，只是靠意志硬撑着等到了家入硝子的治疗。

明明，作为圣子的嘉拉凡，以他的光明魔法造诣，完全可以做到止血的效果。

伊莲皱了皱眉，收回视线，没让嘉拉凡注意到。

嘉拉凡半蹲在地上，低头检查被老人小心放在圣袍上的幼童。

半晌后，他皱着眉退后一步，侧首看向家入硝子。

“你也看看，在治疗方面我不如你。”

自己实力不足，天赋也不够好，嘉拉凡承认得很痛快。

家入硝子心里叹气，她已经有了些许猜测。

上前一步，握住小男孩的手腕放出咒力探查。片刻后，家入松手，转而轻轻地按压揉捏男孩的双腿。

“这样有感觉吗？会不会疼？”

伊莲能看出家入硝子使用的力道越来越大，但男孩怯生生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。

家入冲嘉拉凡摇了摇头。

“天生的，不是后天受伤或者生病引起的。”

老人没有听懂圣女的用词，但却能看出她和圣子都对自家孙子的情况束手无策。

他蠕动两下嘴唇，眼睛里细微的光熄灭了。这半年下来，除了不常出现的教皇之外，每一位会亲自在广场上为信徒们解忧治病的大人物，他都有请求对方检查。

但是，结果总是一如既往。

他眨眨眼，生怕眼泪流出，却只觉眼睛干涩无比。

“算了，这就是天意吧，是命。”

老人蹲下身重新抱起男孩，没放进竹篓中，只是让他趴在自己的肩头，就这样慢慢走远。

男孩黑亮的眼睛一直看着这边，眼神里有好奇有懵懂。

家入硝子闭了闭眼，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。咒术师的死亡率向来居高不下，因为晚了一会儿无法救治的人她已经见过太多了。

反而是圣子嘉拉凡，表情有点难看，和他之前一直竭力保持的高贵优雅形象不符。

“你还好吗？那孩子的病症是天生的，不是你的错。”

家入记着自己天真贵族少女的人设，不走心地安慰了一句。

嘉拉凡似乎在想着什么，眸色深沉，家入硝子的话说完后又顿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。

“我知道，我只是有点，有点不甘心。”

他露出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笑容，看起来还是那么的闪亮，但伊莲和家入都能看出这笑容十分虚假。

家入有些好奇，“你认识那个老人？还是孩子的父母？”

嘉拉凡摇了摇头，“不认识，光之城这么大，有几千的居民，我怎么可能全都认识。”

“但是你看起来很关心他们？”

“他们是光之城的一员，就是我的子民。”

这样说完后，似乎是将所有的心绪压回心底，嘉拉凡的眼神又恢复了平静无波，温柔优雅的姿态一如往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