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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裴逸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奶音:“怎么看人间?祖父不跟我一起吗?”

裴南城在摇椅上晃悠着:“祖父走不动啦,守着这一个地方就已经费劲心力。砚秋,你既然入了仙门,日后便不能与凡间亲属有太多往来了。”

“为何?”

“牵一发而动全身,总不好我们家这点变故,去引起仙人两界更大的变故。”

“变故不是好事?”

那时候,小裴逸总觉得当朝也不比唐国皇帝执政好到哪里去,变一变也没什么不好。

倒是裴南城叹气,将他拉到身边。

“这些变故对于肉体凡胎的普通百姓来说,哪一个都扛不住。砚秋啊,你虽然入了仙门,却一定要记住,成仙之前,你先是一个人。”

“你既是符修,修的便是一草一木,雨打风吹落的‘悟’,所谓符意,也是人意。”

裴南城没有想过,就是这几句话,让少年茅塞顿开,走出了一条与众不同的符修之道。

开窍以后,他总是乐于亲近凡人,看市井烟火气。

那是个平常的午后,他卖了支成色不错的词曲,送小乞丐重病的爷爷吃了顿满意的上路饭,然后他就莫名其妙的参悟了三十三重蝉。

没人知道,这套功法练得到底是什么。

在老人家魂魄离体的一瞬间,裴逸看到了他满载的回忆。

老人一生颠沛流离,被人欺辱,有怨有悔恨,还有一些不愿离去的执念——大约还是放不下他的小孙孙。

他那时就清楚地知道,这地底幽冥怨气的寒蝉,其实都是凡人一生无望的念想。

而他,成为了他们那个盼头,也是压制他们炸裂的阀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