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(1)

那对廖氏夫妇很是负责的将沈蔷薇送到了医院,她少不得要开口道谢。廖夫人握着她的手,很是温和的说:“沈小姐,我家在碧桂园二十六号,如果你有什么难处,尽可以来找我。”

沈蔷薇对着她感激的笑了笑,就被护士搀着进了病房。那护士见她浑身都湿着,又没有家属陪伴,极是可怜。就说:“小姐请等一下,我去为你拿套衣服。”

她倚靠在病床上,只想就那么睡过去。耳畔传来脚步声,她知道是护士来了。微微睁开眼,却见苏徽意出现在门口,他穿着军服,笔挺的朝她走过来。

她已经烧的糊涂,脸上灼烧似的,启口喃喃着,“七少不是应该在订婚现场么?怎么也来了医院?”

苏徽意寂静无声的坐在了椅子上,随手摘下军帽,才说:“父亲闹了这样大的阵仗,我不耐烦敷衍他,就到你这里躲躲。”

沈蔷薇垂下眼,那一瞬间好似有什么被抽离于心。搅得心里又酸又涩,也辨不清是何种滋味。好似一部分已经融进骨血里的东西,被强行的剥离出身体,而自己却无能为力。

窗外的雨幕仍旧稀里哗啦的,这残秋的雨好似无尽时,被风吹的纷纷扬扬。

她本离窗子极近,看见窗台上摆着一个素白的花瓶。中间插着几朵芙蓉花,纤弱的花瓣被透进的风吹的颤抖起来。她默默看着,生出别样的心境来。

室内太过安静,偏生彼此又很有默契,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。时间也慢下来,一分一秒的磨着。

护士拿了衣服走进来,看了一眼苏徽意,犹豫着没有说话。沈蔷薇见状,就说:“烦请七少去别间躲着吧,我要换衣服。”

苏徽意一言不发的拿过军帽,阔步走出了病房。他站在走廊的窗前,习惯性的掏出烟盒,却迟迟没有将烟拿出来。

走道里皆是背枪的卫戍,走过的医生护士皆是屏息静气的,因此十分寂静。

他拿出一根烟随意夹在指间,听着窗外如瀑似的大雨,也不知怎的就将烟扔到了一边,皱眉抚了抚额角。

外间等着的几个属下皆是神色凝重,只是这个当口,却没人敢劝。林宁与潘青延面面相觑了几次,眼见着时间来不及,只得硬着头皮说:“七少,督军府里众人可都等着呢,就算您不在意方小姐的面子,但您也不能不顾及大帅的颜面。”

苏徽意不耐的挥了挥手,说:“再等等吧。”眼见着医生进了病房,他吩咐潘青延,说:“你留在这里,等她打完吊瓶,就把人送到小楼去。”

因着沈蔷薇发着高烧,一直睡到下午才醒,睁开眼时,就见刘妈在一边抹着泪,她缓了好半天,才说:“嬷嬷又哭什么?”

刘妈就揩了揩眼角,说:“小姐死里逃生了几回,有些事还是看开些,可别再钻了牛角尖。”

沈蔷薇听刘妈话里有话的劝说自己,她想着苏徽意订婚的事。就勾起唇角,露出一丝苦笑来,说:“嬷嬷,你当我还是那个傻乎乎的小姑娘么?就算我再笨,到了如今的地步,已经是命不由人。从前我是兔子,他们是豺狼,我只能不停的躲避和逃跑,勉强躲过去,仍旧是伤痕累累。”

她合了眼,极是疲惫的说:“现在我不打算继续由他们摆布了,情感当不了饭吃,更不能替我复仇。嬷嬷放心,该舍得,我早就舍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