惑:“不至于吧,打鸟也有被鸟啄的时候,也许就是看花了眼儿呢?”
“不,雁过留声,人过留影,重复趟进同一条河里,只能是自作聪明,蛛丝马迹。”
当着小姑娘,二人不便再提姓名,就这么心领神会,彼此问答。
“我呢,碰巧懂一点考古,也懂一点心理活动。”谢股毫不谦虚的看着冷刚,慢吞吞的想想,又说:“一般这样做,有二个目的:一是障眼法,引开人们的注意力,偷梁换柱。
二呢,竭力掩盖本质和真相。所以,怀有这二个目的,对方必然骄枉做作,漏洞百出。冷刚你仔细想想,当时一下去拿东西时,对方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?”
好个谢股长,这么丝丝入扣的一分析,冷刚脑子一亮,恍然大悟,连连击桌。
“难怪我当时就觉得奇怪,他好像极不自然,做作和刻意邀功。”
想想,又认真的补充说:“真是这样,我当时确有这样的感觉,不过没往深处想而已。”他突然停住了。冷刚看见谢股长脸上露出一抹红晕,慢慢从耳根弥漫到脸庞,颈脖,最后整张脸庞像在熊熊燃烧。
“谢股长,那你的意思是?”
冷刚不敢继续设想下去,而是迷惑不解的看着顶头上司:“是不是?”
谢股长举起了一只手,晃晃,再朝低头刻钢板的小姑娘瞟瞟:“我得好好想想,这事儿的前因后果。好,一切都过去啦。
冷刚,你能跟上我的思路,这说明我们有缘份。否则,即便把话全抖明,有人也未必然懂,不蒂于缘木求鱼。下午的中干培训会,是否还是全部由我一个人唱独角戏?”
冷刚朝他笑笑。
“当然,我给你当好助手就行。再能干的大师,也需要助手啊,不是吗?”
他知道,谢股长不过是随口问问。真要自己像他一样,拿着备科本和讲义,在全体中干面前侃侃而谈,长袖善舞,自己现在还做不到,他也不放心。
谢股长竖起了一根指头。
“现在当然,不过即然到了宣教股,就要司职学习,争取早日担负起应有的工作重任。我这儿有一本玩意儿,你拿去看看。注意保密,不得外传。”
一扬手,一本油印刊物扔了过来。
冷刚一伸手,凌空接住,然后摊在桌子细细看看。
这是一本仅有三十页面的油印诗集。封面是平时里常见的油光呈浅褐色道林纸,正上方被笨拙的描出几颗星星,不规则的散落着;正中封面,是二个黑色缕空大字“今天”。
冷刚有些不以为然。
这种油印诗本,在大学里随手可拾,抬眼可见,实在是太多太滥了。
冷刚记得,从租赁房搬到十三平方时,欣然和自己蹲在一大堆书和杂志之间,挑选着值得带走保存的。扑!欣然扔过二本油印诗集:“这玩意儿不带了吧,为赋新词强说愁啊。”
一会儿,扑!又扔出一大本:“这也是诗歌?整一本声嘶力竭吼叫的私心大暴露得啦。”
冷刚没吭声。
说实话,他没有勇气再去拾起来,哪怕弯一弯腰,也觉得有点滑稽。想想在大学里的风花雪月,整天吼叫着“真善美”“民主,自由!”
一有冲动便急切写下来,原汁原味地朗读给志同道合的同学们听。
读者,读得热泪盈眶,热血沸腾,好似天下的潮水波涛,都打着卷儿涌到了自己面前。
听者,听得如醉如痴,如梦初醒,仿佛眼前就是一个,五千年来救国救民于水火的志士仁人。当年的师范才女欣然,就是这样被冷刚紧巴巴,晕乎乎地追上手的。
扑,又是一本。
封面上的自己,靠了女同学一手精湛的刻钢板仿宋体,虽然只是几根线条
丌立,却勾勒出了自命为诗人的冷刚肖像。
脚下是一串娟秀的自题诗。
冬天到了,春天还会远吗?钢,当淬火提练为撑天之本…
曾几何时,钢没有撑天,却做了个供人调遣的小科员。冷刚自嘲的笑笑,信手把“今天”一卷,扔在自己抽屉:“谢了,有空拜读。”
“唉唉,轻点轻点,爱惜点。”
谢股长早心疼的嚷嚷着。
“不看不知价值,不读不知历史。冷刚,我看你是要好好的读读呢。这样说吧,这本薄薄的油印本,总有一天,要进中国历史博物馆。”
冷刚不屑的耸耸肩膀。
“是吗?如果它能进博物馆,我屋子里多的是呢。”
“你?”谢股哭笑不得的看看他,直摇脑袋瓜子:“真是服了你啦,还是你们八十年代新一辈行啊。前不见古人,后不见来者,念天地之悠悠,独沧然而滋下。”
下午下班时,谢股长问:“明上午你要晚些到是吧?”
冷刚一楞:“我正准备给你说呢,你怎么就知道了?”
他没回答,而是对小姑娘点点头:“小王,六点啦,你走吧,明天一早来收拾。”,习惯于下班把办公室收拾得整整洁洁的小姑娘,有些迟疑不决。
“那,好乱好脏哦。”
“走吧走吧,打破打破习惯,你会有新的发现。走吧!”
他站起来,踱到门口朝党总支方向瞅瞅,冷不防和正在锁门的人事股长眼光对眼光。“哟,谢股长,下班了还探头探脑的望什么?找领导吗?张书记下午开会去啦,还没回来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