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应该这样训斥无尘，却恐慌的怕他迈向和自己一样的结局，他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的痛苦他不想无尘再经历一遍。

禅静看着手心里磨得光滑可鉴的佛珠，脸上的神色似悲似喜，深吸一口气才忍下了那股子痛，却没能忍住本能的反应，呕出了一口血，染红了佛珠。

他抬起眼看了一下灿烂的太阳和温暖的光，很温暖，心却痛的无法呼吸，身体却像掉进了冰窟窿似的发冷，从心底涌出的寒冷几乎要把他冻得浑身哆嗦。他站了好久才慢慢的往住处走去，背影像一瞬间老了十年。

如果这辈子他唯一恨过的，大概就是战争吧，它夺走了他的一切，健康，命运，还有…她。

那年他不过也是一个和无尘差不多大的小和尚，也有着满腔热血和不肯常年跪在佛前伴青灯古佛的不满，有一点心动的热，都能燎起大片的火。

那年战火连天，就像轮回似的，他倔强不肯说出口喜欢的将门姑娘上了战场，然后，再也没有回来。

他每日虔诚的祝祷，希望佛祖能够垂听。

有一日，他做完晚课，推开门看见门外站着一位神色疲惫而悲伤的陌生姑娘。

姑娘一身黑衣，染着星星点点的血渍，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。她见他出来就双手合十行了一个礼，从怀中取出一物，放到他手中，哑声道：“小师傅请收好。”

这是一块染血绣帕包着的东西，和尚定定的看着它，又抬头看了看姑娘，心中忽然涌出了一种不详的感觉，他强自稳定心神，问到：“敢问女施主，这是何物？”

“这是我姐姐的的遗物，临终前拖我交予小师傅，我已经送到，要回去了，小师傅多保重，就此别过。”

她说，遗物。

这两个字像一把锋利的刀，干脆利落的割断了他所有的念想，他颓然地扶住了门框，手中的绣帕跌落于地，已经散了的佛珠骨碌碌滚了一地。一半被摩挲的光可鉴人，一半被血染成了暗红色。

“她…走的时候可有痛苦？”和尚听到自己空洞的声音问出这句话。

姑娘的背影一晃，半晌才低低道：“当胸一箭，走的很快，应该没什么痛苦，只是她最后一直念着说都散了，怕

你恼她…”

和尚抬头望着夜空，冻云黑沉沉的压下来，一点星光也无，他的世界也在此刻，暗成一片。

奈何桥上，回个头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