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果你一直在本市…就知道柳伯伯已经过世了。”

孙铭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，唯一称得上变化的是他整个人都僵住了，就像是视频被暂停的画面一般。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汤愿，从清澈到泪眼朦胧…

“孙先生…”

孙铭忽地低下头，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，把脸转到汤愿看不到的那一边。

她看不到他的脸，却知道他在哭。不知道怎的，她想起了另外一个人。她从没有见过柳研司脸上的悲伤，即便如此，她比谁都要清楚，柳研司的眼泪都留在了何处。

孙铭再也没有正眼看过汤愿，也没有把正脸给她看。即便是说话，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，像是感冒了鼻子不通气的样子。

都说男儿有泪，何况是在一个陌生人面前。

汤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，告诉他柳伯伯哪天过世的，因为什么过世的…

“…医院给他做全面检查的时候，已经是晚期了。所以…”汤愿的话点到即止，余光瞥见孙铭搭在膝盖上的手握成了拳头，看上去很用力的样子，她几乎可以听见骨头发出的咔咔声。

“柳伯伯不让办葬礼和告别仪式，所以知道的人很少。”

“是吗。”

此后，孙铭很少再说话，大部分时间都在听着汤愿说。

时间，在悲哀的凄凄切切中流逝，到了刑警队大门外，孙铭才对着汤愿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：“有时间，还要劳烦你带我给柳老扫扫墓。”

“没问题。”汤愿下了车，站在车旁弯下腰向孙铭道谢，“谢谢你送我过来。”

孙铭放下车窗，微微笑着：“不用客气。再联络。”

汤愿转身朝着大门里走过去，孙铭的车也缓缓行驶起来，他的目光透过车窗玻璃，在svu的车牌上一

略而过。

孙铭拿出手机，拨了个号码：“汤愿在刑警大队，赵华彬也在。你过来盯着，有什么事情马上通知我。”

一场看似偶遇的偶遇，在汤愿即将要面对的事情面前当真算不得什么。所以，她把这次偶遇抛在了脑后。

柳研司从大楼正门而出，站在平台上看到汤愿，抬起手挥了挥

汤愿看着他从平台上走下来。

宽敞的大院内少有几辆车停靠，显得有些空旷。柳研司不疾不徐的脚步越走越近，清风拂发，俊逸然然，像是那自高山青岗走出来的翩翩青年，浑然自成一派的优雅。

汤愿低下头，暗暗苦恼：这都什么时候了，还对着帅哥发花痴。就算对方是柳研司也不行。清醒点啊汤愿！

柳研司走到她面前，看到她神情有异，由是以为她

心有顾虑，低声说道：“放松点，只是录入指纹而已。对了，手机给你。”

汤愿接过手机，乖巧地点点头：“嗯。”

因为莫宁急着等结果，柳研司的脚步稍稍有些快。汤愿跟在身边，低头翻看手机，这一上午都漏掉了谁的电话。

从正门里突然冲出来十来个警察，各个面色严正，走路带风。汤愿没见过这种冲锋陷阵的架势，下意识地躲在了柳研司身后。柳研司抬起手来，揽着她的肩膀，把人护在怀里。

忙于工作的警察们上了警车，警笛声声呼啸，眨眼间的功夫驶离了大院。

汤愿意识到柳研司正搂着自己，忽然啊了一声：“你石膏拆了？”

他哭笑不得地说：“昨天就拆了，早上你居然没注意到。”

汤愿愣了愣，一巴掌拍在额头上——我真是蠢到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