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到这里，赵华彬的脚步迟疑了些。

“你跟我一起去吧。”

姚美曦笑着摇摇头：“不去。我还得出去为你卖命呢。”

“什么意思？”

姚美曦懒洋洋地靠在办公桌边儿上：“我跟你说过，汤愿在医院出了事之后，你需要接受一次媒体采访。但是在那之前，我需要先见一个人。”

赵华彬有些不耐烦地问：“到底见谁？”

“莫宁。”

姚美曦认识莫宁，赵华彬也是第一次知道。至于俩人是怎么认识的，她不想说，谁都问不出来。赵华彬了解她，索性不再问。

姚美曦也了解赵华彬，索性不再说。

俩人一起离开公司，一个往东，一个往西。

姚美曦一路想着，找个什么借口约莫宁出来。

赵华彬也在想着，见到汤愿该不该提医院的事。

然而，姚美曦没有见到莫宁，赵华彬也没有见到汤愿。

汤愿把画像发给赵华彬之后，头疼皮疼昏昏沉沉，测了体温，毫无悬念的烧到了三十八度六。家里并没有常备药，她不得不穿好衣服，戴好帽子口罩出去买药。

也就是买药这十几分钟的功夫里，赵华彬扑了个空。为了不让自己这次来访显得那么刻意，思前想后放弃了打电话给汤愿的念头。但心里还是惦记着——这风口浪尖的时期，又跑哪去了？

赵华彬的车离开小区大门不过五六分钟，汤愿拎着一袋子药慢吞吞地走进了小区。

不知道是最近太累的关系，还是昨晚挨了打受了惊的关系，发烧来得太突然，她只能吃了药躺到床上休息。躺到床上却又不想睡，隔一会儿就要看看手机，担心错过敏仪打电话或是发微信。二十几分钟后，药劲上来了，终究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
然而，睡也睡得并不踏实，浑浑噩噩之间总是有古怪的梦干扰睡眠。有时候是跟柳伯伯一起吃饭，有时候是跟郑敏仪一起看电影。更多的是黑暗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。零碎的梦扯出各种各样的场景，其中还有柳研司沉静如水的脸，杭启新悲愤的表情…

她在梦中时而皱眉，时而微笑，

一片黑暗中，忽然亮起一团光亮。那光亮是红色的，红的令人畏惧。她的意识在清醒和噩梦中沉沉浮浮。

这是车祸的时候发生的大火吗？快醒过来，快点醒过来！

红色的火焰与黑暗纠缠在一起，“她”好像突然摔倒了，看到了乳白色的地板，书架翻倒，七零八落的一本本书被火舌舔舐着。“她”努力地抬起头，在火光与浓烟后面是堵墙，在很高很高的位置有一扇窗户，火舌马上就要烧到蓝色的窗帘。

汤愿在恐惧中惊醒。猛地坐了起来，大口大口喘着气，脸上都是汗水，睡衣也被汗水打湿。她咽了口唾

沫，舔舔嘴唇。下一秒，掀了被子光着脚跑到客厅，找到背包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，手胡乱扒拉着。

画画用的铅笔掉在地上，滚到了沙发底下。她放弃去找那只铅笔，拿起了平日里记事用的油笔和小画本。

笔在纸上刷刷游走，没有半分停顿，也没有丝毫的犹豫。梦中的大火，被大火焚烧的书，蓝色的窗帘。梦中所见被她一口气画了出来。

几分钟后，汤愿看着自己画出来的东西。神情茫然，手却不停地，飞快地按动着油笔的笔帽，咔哒咔哒咔哒咔哒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