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6章 究竟什么样的人,才配的上宇宙第一

为期三日的濡须口讲话结束。

李翊车驾方正式向建业城行去。

将至城门,忽见城内张灯结彩,灯火辉煌。

竟比洛阳上元节还要热闹几分。

百姓们携老扶幼,手持彩灯,笑语盈盈往河边行去。

李翊掀帘观望,诧异道:

“如今已是暮春,何来元宵灯会?”

左右侍从面面相觑,皆不能答。

恰此时陈登策马近前,闻相爷疑问,便含笑解释:

“……相爷有所不知。”

“去岁吴宫遭焚,建业城损毁严重,至今方得重建完毕。”

“百姓为庆贺新城重生,特将元宵佳节延至今日,以表欢庆之意。”

李翊目光微动,心知这必是陈登为显江南太平而特意安排。

他却也不点破,只笑道:

“如此甚好!想不到我等竟能一年过两回元宵,实乃幸事。”

“诸君可愿随老夫同往观灯?”

众官员连声应诺,于是李翊下车步行。

率众官员融入人流,往河边行去。

百姓见一众高官显贵突然出现,皆侧目避让,窃窃私语。

有识得陈登者,更是敬畏有加。

行至河边,但见千百盏河灯顺流而下,犹如星河落凡间。

忽见一群百姓正在点燃彩灯,高声呼道:

“放火咯!放火咯!”

李翊闻言蹙眉,命侍卫唤那几人近前,温言问道:

“尔等为何称点灯为放火?此语颇不吉利。”

那几人见问话者气度非凡,周围又簇拥众多官员。

知是贵人,慌忙跪地答道:

“大人有所不知,征南大将军名讳中有‘登’字。”

“为避讳故,不敢言‘点灯’,只得称‘放火’。”

李翊转视陈登,似笑非笑。

陈登急忙辩解:

“相爷明鉴,登从未下令避讳,此必是百姓误解。”

那几人抬头见陈登在场,更是惶恐,连连叩首:

“大将军恕罪!确非大将军之令,实乃我等自发避讳。”

“大将军待民如子,恩重如山,我等自愿避讳以示敬重。”

李翊闻言大笑,对陈登调侃道:

“元龙啊元龙,这可真是‘只许州官放火,不许百姓点灯’了!”

陈登愕然,问:

“相爷此话何意?”

李翊摆手笑道:

“……戏言耳,元龙不必在意。”

随即望了望天色,“时辰不早,该回宫了。”

陈登这才松了口气,忙道:

“登已在吴宫备下宴席,为相爷接风。”

“江南鱼脍最为鲜美,你我兄弟多年未见。”

“正当把酒言欢,一叙旧情。”

于是一行人转回吴宫。

但见宫室虽经修葺,仍可见火烧痕迹。

新旧交融倒是,别有一番气象。

宴席设于临水亭台,窗外便是淮河。

也就是后世的秦淮河。

河灯点点,与天上星辰交相辉映。

陈登亲自为李翊布菜,笑道:

“此乃江南特色鱼脍,取最新鲜的鲈鱼。”

“薄如蝉翼,入口即化。”

“相爷请尝。”

李翊尝了一口,赞道:

“果然鲜美!元龙有心了。”

酒过三巡,陈登忽叹道:

“忆昔广陵共抗袁术之时,你我同甘共苦。”

“何曾想过会有今日之荣?”

李翊举杯道:

“是啊,转眼已是二十年。”

“如今元龙镇守江南,功勋卓著,实乃朝廷之幸。”

二人对饮,看似亲密无间,然皆各有所思。

席间丝竹声声,歌舞曼妙,却掩不住暗流涌动。

宴至中途,忽有侍从来报:

“相爷,姜维求见,说有要事禀报。”

李翊准见。

姜维入内,见宴席盛大,略一迟疑。

乃近前低声道:

“相爷,方才巡城,见有百姓聚集府衙。”

“状告军士强占民田。”

“此事……”

说到这儿,姜维话锋一顿,以眸光瞥向李翊身旁的陈登。

陈登脸色微变,急忙打断:

“此事登已知晓,正在查处。”

“相爷远来辛苦,这些琐事何劳相爷费心?”

李翊却摆摆手,正色道:

“……元龙不必如此。”

“既涉军民纠纷,不可小视。伯约,详细道来。”

姜维于是禀报:

有数名军官借练兵之名,强占百姓良田。

致使数十户农家流离失所。

李翊听罢,面色渐沉:

“元龙,江南初定,最忌与民争利。”

“此事一定要严查。”

陈登汗流浃背,连声道:

“登失察,请相爷恕罪。”

“即刻严查此事,绝不姑息!”

宴席气氛顿时冷落。

李翊却转而笑道:

“公务明日再议,今夜你我兄弟相聚,不当扫兴。”

“来,继续饮酒!”

“今日一醉方休,然后晚上同榻抵足而眠。”

陈登大笑:

“……子玉之言,正合我意!”

“犹记当年广陵同游之时,你我便是同帐而眠,彻夜长谈。”

“今日重逢,正当如此。”

于是二人同入寝殿,并榻而卧。

初时还在畅谈往事,不久便鼾声渐起,似是沉醉入梦。

至三更时分,李翊忽从榻上起身。

陈登其实早已醒来,却佯装熟睡,微眯双眼窥视。

但见李翊轻手轻脚披衣而出,殿外早有一人等候——正是姜维。

“相爷,”

姜维声音虽低,在静夜中却格外清晰。

“朝廷有新的指示……”

“嘘!”

李翊急忙摆手制止,回头望了望寝殿。

见无动静,方低声道:

“此处不便,随我来。”

二人脚步声渐远。

陈登立刻起身,赤足悄行,隐于廊柱之后偷听。

远处传来姜维急切的声音:

“朝廷希望相爷速决江南之事,勿再拖延!”

李翊长叹道:

“事需缓图,岂可急于一时?”

姜维乃道:

“陛下授相爷假节钺,江南二十万大军皆听调遣。”

“只需相爷一声令下……”

“伯约!”李翊打断他。

“元龙与我乃生死之交,我岂能害他?”

姜维急道:

“坊间皆传陈元龙拥兵自重,有称王之念。”

“今若不动,后患无穷啊!”

李翊正色道:

“我绝不对手足兄弟下手!”

“陛下亦非高祖,岂会效淮阴侯旧事?”

“江南之事,我自有两全之策,你且退下。”

姜维似有不甘,却只得喏喏而退。

陈登在暗处听得汗流浃背,见李翊回来,急忙溜回榻上装睡。

不多时,

李翊返来,轻唤两声:

“元龙?元龙可醒着?”

陈登屏息装睡,纹丝不动。

李翊似是放心,倒头便睡,不久鼾声又起。

与此同时,

姜维退出宫外,李治早在暗处等候。

“事办得如何?”

李治低声问。

姜维颔首:

“陈元龙必定听见了,我二人故意提高声量。”

“他若装睡,定能听闻。”

李治微笑:

“……正合父亲之意。”

“这一出戏,演得恰到好处。”

姜维忧心忡忡:

“陈登虎踞江南二十余载,岂会因几句言语便轻易放权?”

“若逼之过甚,恐生变乱。”

李治闻言亦蹙眉,叹道:

“父亲行事,向来有度。”

“只是我也不解,他究竟有何妙策。”

“既能令陈登放权,又不负兄弟之情。”

姜维摇了摇头:

“……此事极难。”

“或许唯有相爷,方能两全。”

二人言罢,各自散去。

夜色深沉,建业城静默如谜。

翌日清晨,

李翊先醒,见陈登仍在“熟睡”,也不唤醒,自起身梳洗。

待陈登“醒来”,二人相见,神色如常。

仿佛昨夜无事发生一般。

用早膳时,李翊忽然道:

“元龙,今日可有暇?陪我去钟山一游如何?”

陈登心中正自忐忑,闻此言忙道:

“相爷有命,登自当相陪。”

于是二人轻车简从,往钟山行去。

登山远眺,江南春色尽收眼底。

李翊忽然道:

“元龙可记得当年广陵,你我于江上大破海贼薛州之事?”

陈登感慨:

“……怎不记得!”

“那时的相爷当真是雄姿英发,令人称羡。”

李翊微笑:

“那时我便想,为将者非为功名,而为护佑苍生。”

“如今江南已定,元龙可曾想过歇息歇息?”

陈登心中一震,知是试探,谨慎答道:

“登蒙朝廷厚恩,自当竭尽全力,镇守江南。”

李翊远望长江,缓缓道:“

长江万里,终入大海。”

“为将者亦当知进退。”

说到这里,气氛骤然凝重了起来。

陈登倒吸一口凉气,暗叹该来终究还是会来。

难怪李翊一大早便把自己叫道钟山上来。

眼下只他二人,四下更无六耳。

他们兄弟之间,私下里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。

“兄弟,此言何谓?”

陈登眉头凝起,正色问道。

李翊一本正经地说道:

“昔韩信不听蒯通之说,而有未央宫之祸。”

“大夫种不从范蠡于五湖,卒伏剑而死。”

“斯二子者,其功名岂不赫然哉?”

“徒以利害未明,而见机之不早也。”

“今公大勋已就,威震其主。”

“何不泛舟绝迹,登峨嵋之岭,而从赤松子游乎?”

陈登笑道:

“……君言差矣。”